“让他马上要入罪的青纸是我造的。你们拿假纸骗他,他谨慎来问我,我说是真的,所以他才没有立刻动手,还向那些支持他的人再发盟契。他想要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有十成十的把握,却不知自己错过了最佳时机,很可能让周帝快一步。”乌睿面皮苍青,没有邀功的表情。
“你为之卖命的那个人似乎乐见余求倒霉。”那个人那个人即便像余求这样权倾朝野的丞相,似乎也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余求若造反,北周必乱,对你的主人不是有利吗”
乌睿将碗丢在木桶中,抬了一筐褐枣色枝条,“你不饿的话,帮我把它们泡水。”
采蘩遏制了那是什么植物的好奇心,“我饿了,没力气帮你。”拿足了食物出来,吃得慢条斯理。
乌睿也无所谓,“余相若称帝,天下究竟是谁的,那就难说了。”
“我但觉他好色,不觉得他本事。”采蘩撇撇嘴,心想多留一天的长安,就多一分被救的可能。
“自古英雄多风流,曹操与儿子争美人,项羽得虞姬而败给刘邦,好色没什么大不了。”乌睿是纸匠,也是才子,书读万卷。
“余求十岁封将,平定北界流牧,到北齐之战,人称万胜元帅。国事上,他找人编撰六法全书,鼓励民间学堂,制定了多少利国利民之策。这些数不尽的功绩却被他近年的嚣张跋扈掩盖,加之周帝刻意污黑他的声名,让很多人以为他不过如此。”造纸到至高境界,本身一定学识渊博。从蔡伦到左伯,再看张永,都是闻名遐迩的名家。
采蘩起步晚,但凭记忆超群,一点就通,承认乌睿说得对。撇开让她不齿的,余求拈花惹草的喜好,他对北周朝堂的重要性是凭借真材实料的大智慧取得。
“你若见过北周太子,就会明白除掉余求对我们是大有好处的。”乌睿道完。
“对你主子来说,不需要一个平分秋色,能跟他抗衡的对手。”采蘩也明白了,多半北周太子作不了贤明皇帝,但她非常非常不明白的是,“你们捉我做什么”
乌睿盯看了采蘩半晌,“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真是因为传世帝王书”采蘩本来就那么一说。
“想不想看”乌睿死气沉沉的眼眸瞬间亮光,“你虽然才起步学,但纸香却似五六年之功,可见爱纸成痴。都一样,曾经的师父,我,还有你无尽破碎。”
“不一样,师父没有为阴谋效力过一丝一毫,而我也没这样的打算。你自己好好摸索,哪日造出来了,跟你那个阴森森的主子一起欣赏。”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人,采蘩拿来冷嘲,“现在可不可以放我走”
乌睿可一点不觉得好笑,“你有两条路可以选,造出帝王书,或者即刻死。”
时常面对死亡之后,会出现疲乏症,采蘩因此无动于衷,“我不明白为什么非我不可。”
“你不是炫耀了吗”乌睿仔细清洗每一根枝条,和他的死人面貌截然不同,好似双手倾注了全身仅有的那部分热血。
“呃”采蘩疑惑。
“那枚蚕茧。”即使说着话,乌睿的手指没有漏过一处枝叶,“我让你输,你却输得一点都不干脆,更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