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年,她说要赦免教坊司的前朝罪奴,十六岁那年,她决意放谋反的定王一条生路,大凉子民何人不说她仁德。如今,她变了,亲眼看着至爱之人陨落,她南宫赫羽又如何能不变?
“将军,陛下此举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北正公毕竟是外邦皇族之人,谋逆之事非同小可。”
韩刍夫听着天佑都能审时度势了,不禁笑了起来。不错,北正公谋反与定王昔日谋反不可同日而语,他南宫熙月即便反出了天去,一朝身死,也不过是南宫家再一场旧闻罢了。
“天佑,为我更衣。”
“将军是要进宫去么听闻陛下近日不见外人,就连单将军求见,都被婉拒了,宫人们个个都说,陛下接受不了北正公的背叛,一蹶不振,日日将自己关在寝殿中,抱着小皇子便不撒手,眼泪都不曾干涸过。”
韩刍夫心头浮上那熟悉的面容来,也只一闪而过,便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不是进宫,去看看赤雪。”
王舍城中大小街巷灯火如昔,宫中业已掌了灯,已是晚膳时分。
芳琴姑姑亲自布膳,一切准备就绪,便移步内殿去了。女君已有数日未曾好好吃过一顿饭,任凭自己如何哀求,她总是声称没胃口,即便如此,这一日三餐也不得马虎,哪怕她只吃上一口呢。
赫羽抱着孩儿正自殿中轻轻踱步,或许这世间真有母子连心之说,自她回宫这些时日来,每每到了日落时分,这孩子便心神不定,无顾哭闹,唯有将他哄睡下才可缓解。
芳琴姑姑轻声靠近,看着南宫昭的小脸,眼里更加柔和起来,“陛下,小殿下睡下了,今日膳房做了道鸭子汤,用川贝炖的,去喝点吧。”
赫羽轻轻摇了摇头,“我抱着他,他才睡得熟呢。”
“那姑姑来抱着。”
赫羽又是摇了摇头,“姑姑,我想多看看昭儿。”
芳琴姑姑放下伸出的双手,柔声笑道,“殿下还不足三岁,陛下有的是时间看他慢慢长大呢。”
赫羽却莫名难过起来,那日皇陵中,他说要害这孩子的性命,言辞间的狠厉,犹在眼前。自己负他在先,是千错万错,可这孩子当真是无辜的,他并不知晓自己的命数如何,是自己要带他来这世道一遭的。
“姑姑,你说,若我一开始便知,昭儿是是”
是那人的骨肉,自己还会生下他来么?
芳琴姑姑明白女君说不出口的话,北正公既不是南宫昭的生父,那么这孩子的生父是谁,还用多说么。
“殿下是陛下怀胎十月忍着剧痛生下来的,因为他,陛下做了母亲,大凉后继有人,是以,陛下无须再为殿下的命数担忧,这因果便是他命中早已注定的。”
赫羽闻言,点了点头,低首望向怀中小儿,但见其已然睡的熟了,嘴角正轻轻吮动着,似是在梦中品尝着什么美味,不禁被他这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