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打鹞子的老江湖,都有可能被鹞子抓瞎了眼。要想练就一个合格的古董行大掌柜,没拿几千两银子打过水漂,是绝对不可能历练出一双火眼金睛的。
冷清秋却说,这位周瑞大掌柜,竟然从来没被赝品打过眼,这在古董行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叶翕音却明白,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位周掌柜的道行和眼力,皆非常普通的古玩行家可比。
此人必定不光精通文史,就算诸多鲜少人知的偏门左道也势必多有涉猎,只有真正博学之人,才会见怪不怪,一眼看透。
对这种有真本事的人,叶翕音一向格外尊重。
周瑞仍旧如以往见面时一样,面色平静甚至显得又几分刻板,将景辰和叶翕音迎进瑞福昌后院的时候,几乎什么话也没说。
进入内院的小厅里落了座,景辰向周瑞问道“半月前宝钗典当行曾私底下出了一件我亲手绘的鱼戏图,我记得那张图是个活当,赎当期限还没到。”
周瑞立刻明白景辰的意思,点头道“是,少爷的那张画的确是张活当票,当票上的期限还剩两个月。”
景辰点头,吩咐道“你去把那张当票取来。”
周瑞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难得的显出几分异样,不过那异样也只是稍纵即逝,转身出去不过片刻,手中捧着一个红木托盘折回来,托盘里却放着两张当票。
景辰微微挑眉,伸手拿起另外一张扫了一眼,长眉微蹙“这张票是什么时候收的?”
周瑞回道“这是个巧合,数日前,行里来了个老客户,奴才从那买主口中得知,东邯州南边的廖家遭逢了变故,他家原先收藏着一副少爷的扇面,为了当个好价,特地赶来济宁镇当出。”
“这幅扇面跟跟先前那副鱼戏斗方一样,都落在了宝钗典当行,奴才就找到了廖府的管家,把这张当票赎了过来。”
说至此,周瑞顿了顿,继续道“少爷的墨宝在行内一向是有市无价,因此,宝钗那边为了多赚点钱,把这张活当品全都提前出手了。”
景辰缓缓点了下头,示意卫小海把这两张当票全收起来。
东西拿到手,景辰再没多言,起身离开了瑞福昌,直奔宝钗典当行。
此时已近申二刻(下午四点半),典当一行本就是门庭冷清的买卖,此刻越发冷淡。
行内的掌柜和伙计已经纷纷开始收件整理当日收入的货品,这几天天气不好,终日阴沉沉地,人也没甚精神。
掌柜的和伙计打算快洗合过账目,早早关门去找个暖和的酒肆茶馆听曲吹牛。
景辰和叶翕音进入宝钗典当行的时候,柜台里的伙计正把手里的算盘拨地噼啪作响,连头都顾不上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