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薇还没来得及回答,门铃声就响起来了,原来是曾衍章在黄记私房菜点的餐食送到了。晚餐在餐桌上摆开,有黄焖鱼翅、佛跳墙、太史五蛇羹、竹荪肝膏汤、蟹汁黄鱼、文思豆腐、开水白菜,以及松仁玉米,还有黄记最有名的糕点,千层油糕和小枣核桃酪。“怎么还是点了这么多?只有我们两个,根本吃不完。”“慢慢吃。”曾衍章将椅子给梁颂薇拉开让她坐,而后自己才坐下。他给她夹菜,夹得她盘子里满满当当,“多吃点,月经期非常需要补充营养。”梁颂薇埋头吃了几口菜,咬着筷子,问出了心中疑虑,“衍章哥,你这样不服从组织安排,不会挨处分吗?”“挨就挨了。”“但是你如果背了处分,再想换什么别的工作,政审这块儿都过不了。”曾衍章叹气,“是啊,怎么办好呢?我也苦恼的很。”他看着她,一脸为难,好像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似的。梁颂薇想了想,“除非,除非曾叔叔肯替你出面,不行的话,你就还是只能回去上班了。”她话音刚落,门铃又响了起来。曾衍章疑惑地看向梁颂薇,梁颂薇摇摇头,“我没点其他东西。”曾衍章起身,在门口通过可视智能门锁看清了来人,是他母亲。他稍稍一想就能猜到他母亲为什么会找到这里,胸中顿时翻腾起一阵怒火。他开门出去前对梁颂薇叮嘱了声,“你吃饭,别出来,我有点事处理一下。”梁颂薇不明所以,只能答应着。曾衍章出来便将门带上,面对他的母亲,冷声诘问,“您跟踪薇薇?”他话未说完,竟又看见了站在阶下抽烟的傅暨臣。只见他面色尤其难看,烟抽得又烈又猛,浓郁的烟雾弥漫在他面前,将他犀利、凉薄,不带任何温度的面孔隐匿。他用指尖掐灭了烟,丢掉,“她呢?”原来两三个小时前,梁颂薇与曾衍章在篮球场碰面那会儿,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桧柏下,傅韵则戴了棒球帽,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拿起手机将那一幕拍了下来。她就知道,跟踪梁颂薇,绝对没有错。她立即将照片发给了傅暨臣,附言:你自己看。她值得你们兄弟两个反目成仇吗?彼时傅暨臣刚到古北名苑,孙契给他点了五星级酒店的晚餐,还没送到。他坐在沙发里,略显疲惫,屈肘撑着额角,闭目养神。手机短促的震动了几声,是有消息进来。他拿过手机点开一看,先是对傅韵则的话感到莫名其妙,而后等他点开大图,看清照片里的曾衍章和梁颂薇时,心里头瞬间凉了半截。他已经没有什么理智,跟着傅韵则就杀过来了。曾衍章却十分冷静,“二哥,我正好有事跟你谈谈。”傅韵则上前想要看曾衍章的伤口恢复的如何了,曾衍章却伸手挡住了她,没叫她近身,“您的目的达成了,走吧。”“衍章,妈妈多担心你啊,你让妈妈看看你的伤好不好?”傅韵则语带恳求。曾衍章不胜其烦,“您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耐心有限。”他走过她母亲,朝向傅暨臣,“那边有个亭子,去亭子里坐坐。”傅韵则想要跟上,曾衍章却抬起手掌示意她止步,“我跟您没什么好说的,请您赶紧离开,要不然我找保安撵人了。”傅暨臣见他们母子起了争执,并不想搅合进来,于是先往凉亭里去了。傅韵则听曾衍章甚至想让保安来赶她出去,心生奔溃,“衍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妈妈?妈妈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到薇薇的,妈妈联系不上你妈妈有多担心你知道吗?”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哭诉,“你爸爸也自责的很,只是他放不下架子而已。衍章啊,你体谅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我们难道会害你吗?王市长前天跟我说你交了辞职申请,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衍章?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商量,你别冲动行吗?”“行,”曾衍章一口答应,“您现在给我转五千万,我明天就回临苏去上班。”傅韵则吓了一大跳,“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您别管我干什么,只说能不能给。”“我手头上哪有那么多?也就三千多万。”“那您凑齐了给我。”“你要这些钱有什么用?你从小不是大手大脚的孩子,突然要这么大笔钱,妈妈不得问一问?”“算了,您没诚心,一切免谈。”曾衍章拔脚就往凉亭那边走。傅韵则见儿子决绝,只好让步,“可以可以,衍章,我先管你舅舅借,借到了就给你好吗?”曾衍章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等钱到我账上了再论,您先回吧,我现在跟您无话可说。”他丢下他母亲,径直朝凉亭而去。傅暨臣手上又捏了一支烟,背对他站着,听见他走来的动静才转过身,面上不喜不怒,“说吧,你想要怎么样?”曾衍章开门见山,“薇薇欠你很多钱?”“我跟她之间,有什么欠不欠的?我的就是她的。”“我看不像是这么回事。”傅暨臣冷笑,“哦?那倒要请曾副区长指教指教了。”曾衍章将自己的推想徐徐道来,“一年前,薇薇父亲因车祸而变成植物人,需要大量费用维持生命,你仗着自己有钱,对她威逼利诱,是不是?”他说完停顿须臾,观察了一下傅暨臣的神色,才又接着说道:“这些,我都可以不追究了,毕竟你也算是帮了她。不过现在,请你告诉我她花了你多少钱?我双倍奉还,从今往后,拜托二哥高抬贵手,放过薇薇。”傅暨臣觉得万分可笑,“衍章,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他又吸了两口烟,而后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曾衍章,梁颂薇是我的女人,你已经是过去式了,不要在这里对我跟她指手画脚!”“二哥啊二哥,你就别自欺欺人了,薇薇她并不爱你,也并不需要你。”“她需要我的钱,就是需要我。”傅暨臣的烟夹在他两指间,一时忘了抽,烫着手指了他才惊觉,急忙丢开手,拿鞋尖将其碾灭。曾衍章见状发笑,“二哥好像心慌意乱的,是什么叫向来镇定自若的傅总显得有些紧张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