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意识觉得这是李洵干的。诸位大臣多半也有此想法。可林政辅却是老泪纵横，说此事和王爷无关，是府里的下人大意了，王妃尚未断气，就被入殓了。他主动给李洵台阶下，让皇帝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心里却更加认定此事是李洵所为。他一边下旨斥责李洵，一边又赏赐林家。林政辅赶紧谢恩。皇帝却心生疑惑，“是谁查出雍王妃死因的？”大理寺卿站了出来，一五一十的说了原委。皇帝无奈又气恼。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儿子？人家前脚才把人送回去，你后脚就把别人杀了。也难免太子妃生疑。皇帝丝毫没有觉得这是太子故意找茬。一来，秦良朝这个人铁面无私，连他也有耳闻，二来，李洵要是真的干净，就算太子故意为难他，也根本无从下手。“陛下，臣还有一事。”大理寺卿面色平静。“爱卿快说。”“昨夜，驸马……不……郑乾从寻方阁醉酒回家，与人发生冲突，被人殴打致死。”“什么？”皇帝惊讶。郑乾被人打死了？那……还挺好的。“此事就交给大理寺查办，找到凶手，该如何便如何。”皇帝微微上扬的嘴角已经说明了一切。大理寺卿心领神会。终于在散朝之后，于议政殿说了实情。“你的意思是太子派人将他打死的？”皇帝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太子自小温良，倒是头一回下这样的狠手。不过嘛，也算是深得他心。大理寺卿如实相报，“太子并未悄悄行动，那几个打人的，如今还在大理寺的监狱里，也承认这是太子的意思。”“把人都放了吧。”皇帝挥手。“臣明白。”他顿了顿，“还有两个人，也关在大理寺的监狱里。”皇帝本来都开始处理奏折了，闻言又抬起头，脸上有一丝不耐，“如今京城大小事都需要朕亲自过问了？”“不不不，”大理寺卿诚惶诚恐，“这两人，也是太子殿下送进来？”皇帝提起精神，认真起来。太子怎么了？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导致心情不顺？“谁呀？谁得罪太子了？”“是杜家父子两个。”杜家？皇帝想了一会儿。“贵妃的娘家？”他试探的问了一句。大理寺卿点头，“正是。”呵。还真是有点意思。皇帝丢下手里的御笔。“他们犯了什么事儿？”当年，他带贵妃进宫时，只给杜家赏赐了一座宅子还有些许银两，保证那家人衣食无忧。皇帝虽然不是什么开天辟地的明君，可也不是昏庸之辈。这家人，老父亲是屡考不中的秀才，贵妃的哥哥年过十八更是连秀才都考不上。若是让他们入朝为官，那让寒窗苦读的学子们情何以堪。贵妃不是没有求过赏他们一官半职，都被皇帝推了。久而久之，懿贵妃也就不再提了。“他们犯了什么事儿？”皇帝来了兴致。“回陛下，两人在赌坊里欠了银子，争论不休，失手打死了人。”被打死的那个，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恶霸，可人死了，大理寺不能坐视不管。皇帝面色微沉，不是读书人家吗？怎么还染上这等恶习。“人就关在大理寺吧，到底是贵妃的亲人，饶他们一命，可也不必放出来了。”大理寺卿点头。心里却是一阵腻味。那恶霸的确死不足惜。可他并没有和皇帝说，被打死的人是谁。若是平民百姓无辜之人，滔滔皇权之下，又该去何处讨个公道？大理寺卿叹着气走出了议政殿。皇帝却问吴公公，“太子近日都在忙什么？”“回陛下，太子勤勉，户部的差事一日也不敢落下。”皇帝点了点头，“你去，让他回宫来见朕。”吴公公赶紧去了。等李溆到的时候，迎面就飞来一本折子。“逆子，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皇帝暴怒的声音传来。李溆先是轻巧的躲开皇帝扔来的折子，又弯下腰，不急不慌的捡起来，拿在手里拍了拍。一旁的吴公公急得不行。哎呦，陛下都气成这样了，太子怎么还如此淡定。“父皇息怒，保重身体要紧。”李溆拱手行礼，双手呈上折子。皇帝哼了一声，问道，“昨夜让秦良朝去王府验尸的是不是你？”“是。”太子妃便是再怀疑，没有太子出力，如何指挥得动朝廷命官。“郑乾是不是你打死的？”“是。”“杜家父子，是不是你做的局？”“是。”皇帝没想到他这般坦荡，一时倒是不知该摆出什么态度。真的生气吧，也不至于。不生气吧，这小子近来行事颇为出人意料。“让御使参雍王的，也是你？”“不是。”李溆回答得很果断。“可朕怎么觉得，就是你呢？”李溆微微一笑，“儿臣真想为难他，不痛不痒的参他有什么用？当然是直接将他赶回封地。”皇帝语塞。李溆继续说，“父皇所问的三件事，其一，雍王妃虽有过错，却不致死，她不过是替人承担了因果，不该被人虐杀，查明死因，算是还她一个公道。”“其二，郑乾藐视皇权，挑战天威，父皇仁爱不愿下旨杀他，可儿臣却不会放过他，于公，他该死，于私，他也该死。”“那杜家人怎么得罪你了？”皇帝深深的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