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溆目光灼灼地凝视她,心中不禁一阵悸动。他喜欢她沉静时宛如深潭静水,也欣赏她耀眼夺目的样子。他的视线紧紧锁定在林端月身上,竟是一刻都舍不得移开,“太子妃棋艺精湛,不妨猜猜看,姑母此次将会作何抉择?”林端月嫣然一笑,带着俏皮眨眼,“殿下还是先将刚才输给我的那本医书给我吧。”李溆温柔地注视着她,“你想要东宫里任何的东西,只管派人去取即可。”稍作停顿后,紧接着说,“这东宫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无论你是要将它们赠予她人,还是随意丢弃,全凭你的心意决定。”“若是东宫没有的,你可以告诉我,天大地大,我自有办法替你寻来。”林端月听到这番话,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暖意。她微微颔首,双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绯红。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心中一惊。慌乱之下赶忙伸手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仰头猛地灌了好几大口。然而由于喝得太过急切,一口水竟引得她剧烈咳嗽起来。李溆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她身旁,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另一只手将那个空的茶盏拿开,放到离林端月稍远一点的地方,生怕她再去碰凉茶。林端月正坐在椅子上,李溆则站在她身侧,微微弯下腰来。高大挺拔的身躯笼罩在林端月身影之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就在林端月抬起眼眸的一瞬间,两人的目光恰好交汇在一起。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股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开来。活了整整两世,这还是林端月第一次有这种心口发闷、心跳加速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如针般刺骨的寒风顺着鼻腔长驱直入,瞬间涌遍她的四肢百骸。这股寒意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林端月定了定神,身子稍稍转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李溆正在轻拍她后背的手。随后,她低下头,,“多谢殿下关心,我没事了。”李溆原本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便收了回来,紧紧握成拳头放在身后。他缓缓直起身子,走回自己原先所坐的位置,重新坐下。“殿下方才不是问我,公主会如何抉择么?”林端月打破了寂静。上一世,郑乾的外室子是永嘉郡主死后才暴露出来的。那时候福宁公主失去了孩子,几乎处于疯癫的状态,誓要杀了江敛北。也是这个时候,郑乾亲手杀了那个外室,将外室子带到福宁公主面前。就在林端月以为福宁公主会发狂屠杀郑家时,她竟然坦然的接受了一切。皇帝想安抚她丧女之痛,不仅同意她过继了那孩子,还赐下了爵位。林端月那时候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李洵和她说,“姑母这个人,自小养尊处优,一帆风顺,她人生唯一要烦恼的事情,就是如何能与她的那位驸马天长地久,头脑过于简单,自然被郑家洗髓啃骨。”“至于父皇嘛,利用永嘉消除了自己多年的心头之患,又对姑母生出了愧疚,只要姑母高兴,哪怕郑家犯了死罪,他也能饶恕。”林端月忆及前世,才发觉李洵竟然将许多人都看得透彻。可怎么就没看透林昭云呢?还是说,他知道林昭云是什么人,却依旧选择了那么做,只为践踏他的兄长,当朝太子。“父皇不会放过郑家的!”李溆的面容带上一丝怒火。郑乾也实在是欺人太甚。林端月却说,“若是公主为郑家求情呢?”“怎么可能。”李溆丝毫没有犹豫的接话。自己的丈夫养了外室子,就算是一般的妇人也难以忍耐,何况姑母是公主。“这次殿下若是输了,明日回宫,给我带一份知味堂的八珍糕。”林端月莞尔一笑。不出半个时辰,小梁公公带回了消息。他的话刚说完,李溆的脸就黑了。“简直是荒唐!”郑家做出这样的事情,姑母还求情,糊涂!“为什么要把人送到仪元殿,她是未来的雍王妃,自然是该送到露华宫去。”林端月关注的地方和李溆不一样。小梁公公怔了怔,“这......这是陛下的意思。”“人接进宫了么?”林端月问。“还没有,是陆大人亲自去接的。”林端月起身,“陛下可在仪元殿?”“陛下从议政殿出来,便朝着仪元殿去了,应当是要告诉皇后娘娘教养永嘉郡主之事。”小梁公公看了看天色,“想必是要在仪元殿用晚膳了。”“殿下,我要去宫门处等人,您请自便。”林端月说着话人已经走出了好几步。李溆叹了口气,端起茶饮了一口。小梁公公的头都快低到地上了。他没看见殿下那仿佛是被人丢弃了的失落。“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人,”李溆将手中茶盏搁置于桌上,那动作轻柔得与他说的话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们给我好生地收拾收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郑乾,若是不小心把他给打死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这话时,李溆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就好似谈论的并非一条人命,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郑乾惹出的事情,让太子妃这般操劳,身为夫君的他又怎能袖手旁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