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

    她坐在夜里最後一班的公车上,双手攥着手机,像握着一张刚刚抓住的彩票,也像握着一封来得太迟的信。

    窗外的灯火一路倒退,她的倒影浮在车窗玻璃上,像另一个更沉默的自己。

    她有很多次想过放弃。

    当群演太久,人会变钝,甚至连梦也变得「合理」。她开始懂得计较工资、分镜头数、站位距离,懂得在摄影机转来之前提前闪开,懂得被说「你站得刚刚好」时,不能露出笑容。

    这些年,她没什麽戏,也没什麽话要说。

    她不是科班出身。大学念的是艺术设计,主修摄影构图,和表演八竿子打不着。

    但那几年,她总被朋友拉去帮拍短片,演个nV配、Si屍、背景路人。一开始她也只是帮忙,後来却越来越在意镜头里的自己。

    有一次,她演一个失恋後摔杯的nV孩,没人指导,她只是想像自己有多委屈,然後瞪着对手演员眼睛站了三秒。

    演完之後,有人说:「你眼神挺不错的,小姑娘还挺能进戏的嘛。」

    她没说什麽,却把这句话记了很久,仅仅因为这小小的称赞,让她又坚持了下来。

    後来她给自己定下一个小小的门槛——要当一个有台词的演员。不再只是路人甲、不再只是背景里那句「先生您的咖啡来了」。

    她开始囫囵吞枣地读书,《角sE的诞生》《表演的准备》《内心行动与真实感》这些表演专书,她读了一遍又一遍。有的看不懂,她就画重点、写笔记;甚至还自费报了两期表演工作坊,在一群准备考中戏中传的年轻人中间,咬牙背台词、拆情绪。

    她一边害怕自己过于执着,一边又不肯让自己只是个观众。

    她的样子太安静,常让人以为她很好说话、好安排、不会拒绝。但她心里很倔,谁说她不行,她就会想着:「我行不行不是你说的,是我自己演的。」

    说到底,她其实是个不服输的人。

    只是这份拚,包在了温柔的皮相里。

    在恍惚中,公交车停了。

    她没记得车内报站的声音,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人群往前走,一脚踏进夜sE里,就像从现实跌回了那间熟悉的小出租房。

    房间不大,但整理得乾净、温柔,像个什麽都还没决定的年轻nV孩的世界。米白sE的床单、薰衣草香的小夜灯、几个带兔耳的收纳篮,以及一整排sE彩鲜YAn的小摆件和香氛蜡烛——都像在努力告诉她:你很好,你还可以慢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