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悦整个人都慌了。

    「......」

    好像有什麽,喧杂的、混乱的、纷杂的声音晃过,模糊不清,就像被捏皱的纸团一样纠结。并不粗暴地碾进耳朵,筛过耳膜,再顺着耳道壅塞住鼻孔。

    跟泡在水里一样。

    以一种倾斜的角度,静缓下沉,一束光滴入水面也会曲折,更何况是人,一群一群的人,清澈挟杂绿藻的水蜿蜒了吵杂的丑恶的人们,蜿蜒了脚下青石地砖,蜿蜒了身边桌椅。漫过了膝盖,漫过了颈脖,漫过了新的旧的,好看的丑陋的,角落的不引人注目的灰尘和他的脏兮兮的猫也一起淹没。给予的承受给予的,都化成泡沫。

    在水底不需要思考。

    泡沫不需要思考。

    下沉了,旧的气泡上升,新的R0UT下沉,水底是乾净的吗?可能还是有虾,可能还是有鱼,静缓地啮咬。细细密密的齿痕,蚕食、戳破。

    什麽都不会剩下,什麽都不会留下,水里满满的只剩下水。

    水面上只剩下,枯竭的旧的气泡。

    陈子悦不记得最後他是怎麽回到家的,好像是程宇y生生把他带离那个混乱场面,再看着他回家,把他送上了床,亲吻他的额。

    但自那之後陈子悦整个人就一直处於一个恍惚状态,意识朦胧,好像飘飘忽忽的,只要没有在说话就会开始发愣,非要程宇一直叫他才能勉强回神。但回神也只是短暂的,意识就好像一滩水,捧起来了也会渐渐流逝。

    学校的同学们知道程宇和陈子悦在交往後,更是变本加厉地欺凌他们。原本因为程宇的缘故,对陈子悦的态度好转了许多,然而现在就好像是要把之前欠着的欺负十倍百倍地奉还给他们两个一样,霸凌手法层出不穷。

    高中生的关系是连师长都懒得去管的,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都不会多看一眼,冷漠以待。

    陈子悦以为自己能撑过去的,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但为什麽这次会如此难熬?或许是在隔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好心理建设後来到学校却发现程宇的座位被修正Ye和麦克笔白板笔写了一堆不堪入眼的字句,臭滋什麽的写了满满当当,光是粗略瞄一眼就让人窒息,他根本不能想像程宇看到这些字眼时的反应。

    书包被他随手扔在了自己也不堪入目的桌上,疯了一般地扑到程宇桌旁,手指拚命擦拭着桌面。可想而知,纤细的指尖几乎拭去不了任何线条,只有凸起的凌乱木屑扎了满手,猩红的颜sE触目惊心。没有被扎到的指r0U也轻易磨破了皮,陈子悦哭着,崩溃的,伴随着细小呜噎和尖叫,涕泗横流,他几乎不能接受程宇那样好的人却被欺侮的事实。

    同学们鸦雀无声,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向上扬的嘴角也慢慢、慢慢地垂下,他们没有想到陈子悦的反应会是如此的......疯狂。简直超乎想像。

    一瞬间好像被震慑住了,窃窃私语在短暂的空白後又渐渐窜出:「陈子悦该不会是疯了吧......傻眼。」

    程宇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出现的,静静地从後门进来,从背後抱住了崩溃的陈子悦。陈子悦抓着木桌的手无力地松开,又抓住程宇的小臂,转身然後紧摀住他的双眼。好像这样程宇就看不见了一般,陈子悦一点都不想让他承受这一切,绝望道:「不要看......别看好不好?」

    脑袋轻轻摁在了程宇肩头上,熟悉的气味好像成了最好的定心丸,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地流出,挫折又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