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从鹤笑着扯了帕子擦手,转动轮椅朝外驶去。萧砚礼见状忙上前帮忙,萧从鹤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萧从鹤叹了口气,“慎之,去和江姑娘道个歉吧。”
萧砚礼眉心蹙起,正要说话。却叫萧从鹤打断,他用不容置喙语气道:“我知道你还介意我这两条腿,也知道你这些时日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慎之。”萧从鹤露出一个无奈笑容,“父亲母亲和我都放下了,家中没有任何人怪你,你也不要再拿这件事折磨自己了,好吗?”
萧砚礼眸中光影浮动,他定定注视着薄毯下那双腿,那日的记忆铺天盖地再次将他席卷。
两年前,他从华京抵达关外,当时对北戎一族的战事已到收尾阶段,他到关外不过是历练。
那时他大哥已是声名赫赫的少年将军,在大皇子手下做事。人人见了他直言镇国将军后继有人,萧家两位将军定能名垂青史。
萧砚礼那时连中三元,得圣上御前亲授翰林学士,打马游街,掷果盈怀,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初到关外,他不适应没日没夜下个不停的大雪,也不适应刮的人骨头痛的北风,没少叫将士们笑话。
萧从鹤为了叫他尽快适应关外生活,也顺便叫他身临其境体会与北戎作战时的艰苦,亲自领着他去追击一小队北戎散兵。
路上,兄弟二人兵分两路。萧砚礼原该走山间小道的,只是他底下那些兵士怎么都不服他。
萧砚礼那会年轻气盛,他一个翰林学士,未来执笔定天下的人到这北地吹冷风不说,还平白让人笑话,这算什么事。
他那时又羞又恼,叫萧从鹤只管领着他的人去追,不必管自己。
但是萧从鹤怎会真的不管自己弟弟,当即和他换了路线,还将自己手下亲兵调拨给他。
萧砚礼领着大哥的亲兵,走着他的路线,一路平安无事,甚至连个北戎人都没有遇见。
就在他心生疑窦,准备领兵回营时,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卒骑马跌跌撞撞找到他,告知他萧从鹤那队人里出了内奸,和北戎人里应外合算计了萧从鹤。
萧砚礼不记得自己那日做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倒了一地北戎人,幸存的将士无一不用惊惧的眼神盯着自己。
而萧从鹤则是被人从滚石堆里挖出来,血淋淋地叫人抬回去的。
那天过后,萧砚礼辞了翰林学士官位,在关外一待就是两年。这两年间,他将北戎一族彻底赶出大齐,并要他们献出八千牛羊三百青壮劳力乞降。
直到半年前那一役,本该按时抵达的粮草被人刻意拖延,生生饿死关外数万人,北戎再次卷土重来。而大皇子为博一线生机孤身求援,反倒跌落山崖,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