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谷出久提着水桶与勺子,爆豪胜己则是手捧一小束白sE的菊花。可能因为是在平常日的早晨,附近空无一人,两人走在铺石子路上,静默无语,只能听见沙沙地同调的脚步声。四月份的yAn光明媚,空气中却还是带着早春的寒意。风一吹拂,寒气就更显b人。又因为此处空旷偏僻,附近那些石头做的人造物,高度不及人一般高,无法为他们提供遮蔽。
最後,绿谷出久在一处石碑前停下了脚步。
石碑上刻着的是「八木」的姓氏。
那位传奇的英雄,曾经的「和平的象徵」,如今静静地沉眠於他们脚下。欧尔麦特将传承下去之後,生命的余晖奇蹟似地延续了好一段时日。这些余裕,能让他好好地以圆满的方式离开大众的视野,也能够好好地与周遭的人事物道别。
所以,即使在别处,有着英雄欧尔麦特的纪念铜像;但是在此处的,就只是平凡人的八木俊典。这些全部都是依照欧尔麦特的希望办置的。知道这个地点的人并不多,只有真正距离欧尔麦特关系较近的寥寥数人,才有办法来到他的遗骨面前。考量到他曾经的名声,墓碑上并没有刻上名字,所以若非有人领路,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得知,这里曾经是大名鼎鼎的英雄欧尔麦特的安息之处。
绿谷出久双腿一曲,蹲了下来。他并没有双手合十,就只是单纯地对着空气说话,向着可能并不存在於任何地方的欧尔麦特的魂魄,轻轻诉说。
「欧尔麦特,我带小胜来看你了。」
随後,绿谷出久取出了小型的石制线香座,并在上面cHa上线香。动作十分熟练,看似已经来祭拜过许多次。但是他并没有取出打火机或火柴,只是看向爆豪胜己。而後者不知道那样的视线,究竟代表什麽意思,所以只是愣愣地没理会那道视线。
爆豪胜己在多年前,便得知欧尔麦特以不久於世的消息,对这件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做好心理准备,与实际站在恩师的墓碑前,将这件事踩得踏实,则是两回事。
欧尔麦特的Si讯也传至了海外。那时候,电视上及网路上大规模地播报着,甚至媒T也准备好了JiNg致的怀念专题,弄得十分盛大,Ga0得出现了许多路人粉丝,像是在赶流行一般,纷纷发表了、对欧尔麦特传奇的一生的想法。但是,这样的状况,也不过只维持了约莫一周左右的时间,这件事情就又淡出了大众的视野。
这使爆豪胜己了解到,即便再怎麽伟大的人,在生Si与时间的洪流面前,也是渺小的。或许名为「欧尔麦特」的玉石,相较於其余如流沙般的众生,闪着光辉又具有相对重的质量。但是在沙漏中,还是流过了玻璃容器的最窄处,堆积在了後续如cHa0水般涌入的砂砾之中,而逐渐被掩没。
爆豪胜己站在绿谷出久的身後,感到眉头与眼头的酸涩,他用拇指与食指捏了一会儿眉心,皱起鼻头压抑着向上翻搅的不适,并吞了好几口口水。
那是他们的偶像、他们的英雄、他们的师傅、他们的友人。
如今却连他笑起来时,眼尾的皱纹都快遗忘。明明是如此重要的人,但是在流逝的时光中,他的存在却如同褪sE的相片一般,在爆豪胜己的记忆中,逐渐淡化。彷佛能感受到,欧尔麦特第一次将宽厚的手掌,按於自己肩头的重量。他的手饱受风霜、手指关节都因长期施力而明显突起,手掌心内长着厚茧,既温暖、又可靠。像是在对着学生说,没关系的,别在意这些小事。
爆豪胜己不愿想起,最後一次跟欧尔麦特视讯通话时,他那已经变得如同枯骨、还是轻松自在地挥着,要学生不要担心的手。那就是英雄的末路吧,爆豪胜己有些黯然地想着,自己到了终末,可能也会变成那样吧。
但那是自身的志向。为了理想,牺牲一些事物,也在所难免。
爆豪胜己无法分辨自己的原点。究竟最开始崇拜着的,是自己,还是绿谷出久?抑或是年幼无知的孩子们,在争相表述忠诚的过程中,互相叠加起对欧尔麦特的仰望?「想要成为像他那样的英雄」、「想要超越欧尔麦特成为更优秀的英雄」,这些想法,究竟是如何成形的???爆豪胜己看着光,而在他身旁的夥伴,也不知不觉地发着光,他们相互牵引、融合,让人再也分不清光束是从谁身上发出的。他只是迈步追赶着,不想被他们丢下。就算脚步沉重、就算粉身碎骨,即便时光回溯,爆豪胜己依然会在相同的时间点、做出相同的选择。就像小绿谷出久在小爆豪胜己被泥浆敌人袭击时,不计後果地挺身而出一般。爆豪胜己愿为绿谷出久除去身前的所有危机,即便那会使自己的身上产生无以为偿的代价。用被撕裂的心脏,去换取与绿谷出久一同,在高中生活後两年的亲密与安稳。爆豪胜己觉得那十分值得。只要绿谷出久好好活着,那就十分值得。
然而,这种飘然的感受无法持续太久。
那是在爆豪胜己在得知了自己的健康状况,不如最开始想像的乐观的时候。原本以为未来可期,还有许多时间能够思考,到底是想与绿谷出久成为怎样的关系。结果,代表自己的砂石,只是虚有其表,实际上却b普通人还要来得更轻,根本没有那麽多余裕可以慢慢周旋。
就在此时,是那抹碍眼冷淡的身影,挑衅似地介入近来,点破了爆豪胜己的踌躇。这也同时提醒了爆豪胜己某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