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的鼎沸人声,像一场隔着三丈厚琉璃的皮影戏,光怪陆离,却听不真切。
丝竹声,欢笑声,恭贺声,交织成一片靡靡之音,这些声音交织成一场欢愉的戏,却偏漏过了苏枕雪。
她的方寸天地,只剩下袖中那柄玉玄匕首传来的刺骨寒意。
那寒意顺着指尖,爬上皓腕,一路钻心刺骨,与胸口那团翻江倒海的冰冷怒火,轰然相撞。
她用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首柄上一个几乎磨平的细小刻痕,像是在触摸一道陈年旧伤。
“身子不适,出去走走。”
她随口寻了个由头,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身侧的侍女听清。
阿黛满脸担忧地跟了上来,碎步急切。
“小姐……”
苏枕雪只摆了摆手,头也未回。
此刻,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温度,只想一个人,被这宫里的冷风,吹个通透。
南山行宫的夜,远比白日里那份强颜欢笑的雍容,要来得真实。
月色如霜,冷冷地铺洒在亭台楼阁的琉璃瓦上,像是给这座金玉牢笼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银。
苏枕雪信步而行,足下绣鞋踩着月光,悄然无声。
她穿过雕梁画栋的抄手游廊,绕过嶙峋如鬼怪的假山花圃,不知不觉,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的湖泊,湖水平滑如玄铁冷镜,将整片无垠的星河,都贪婪地吞入腹中。
湖心有亭,名曰揽星,由一道九曲长桥与岸边相连。
她顿住脚步,不是因为这湖心亭有多么风雅,而是因为那桥头边,立着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是个少年。
看身形,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未完全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