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烛火燃烧殆尽,只剩下品蓉脸上的两个黑眼圈。那是她用尽全身力气的挣扎,挣扎着不想让时间溜走,以为她只要不闭眼就不会成为过去,但她自己也很清楚,她并不能改变什麽,再也不能。
我为她做了一顿饭,泡了一杯茶,好像这一切都不含括伤心沮丧或者支离破碎,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的日常,凡事皆依旧。
「不要把我家当你家啊,你再不回去,阿肆会骂我的。」
她倒也没有辜负我,即便我明白此刻什麽饭菜入了她的口都没滋没味,她仍是为了我努力地塞满了嘴,咬着牙拼了命地咀嚼,令人看得心酸。
「不会,催着我来看你是他的意思,他自己cH0U不出时间。」我抱着同样的心情陪着吃饭,自然也吃不出其中的咸淡,却依然为了对方演得像样,「他还特别交代那扇大窗要关好、yAn台的门要锁好,免得你失魂落魄,一个没注意就摔出去了,想捞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捞。」
放下了筷子,品蓉双手抱着热腾腾的茶杯,取暖,「余靖你啊,总是走在对的路上,选了什麽就是什麽,都不会出错。」
「你觉得你选错了吗?」我亦停下筷子,专注地看着她,等着她。
她歪头,沉思了一阵,并没有否定自己,「也不是。」却还是不免叹息,「就是觉得真好,你和阿肆说好的从来都没有变过,一起走到了现在。」
很久之前,品蓉曾经这麽说过我,她说我的世界非黑即白,没有模糊的空间,也不允许混乱着复杂。而我想想也是,我总说自己是烧剩的灰烬,原生家庭残破,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父、卖药的继父、嗑药的生母,时不时就得遭受殴打和谩骂,这一路走来我失去得太多,不曾得到的更多,於是只要是在我能掌控的范围内,我就绝不让自己出错,绝不去後悔自己走的路,或许是因为不曾回头才看起来一帆风顺吧,其实也是我实在是禁不起再多的动荡和不安了。
不过面对各方种种,我还能存活下来并活得像个正常人,说到底都是多亏了我的竹马,那个在我生命之中唯一的绝对——阿肆。
阿肆护着我、让着我,这麽多年过去总是这样,即使彼此之间平静如水,没什麽波澜与激情,亦不去谈论或计较孰轻孰重,但就是谁也离不开谁,相依相偎着。
我喝了一口茶,寻常,「我就是没办法想像我的人生里没有他。」
「嗯??」品蓉微微地抿起了笑,弯了的眉眼全是苦涩,「只剩下我以为他会一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