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白低头轻轻嗅了嗅。植物的淡淡清香也还在!“好厉害,怎么做到的!”他抱着顾弛的胳膊,双眼发亮地问道。顾弛轻轻一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脸。溪白果断吧唧一口,像个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的小孩子似的,晃着顾弛的手臂,“快说快说。”顾弛笑意盈盈地看着满脸高兴的小男友。“那你老公好歹也是个神吧。”鬼王司掌万千生灵的生死,让一株草木永远保持鲜活,并不是什么难事。而那玉一般的质感,也是些改变材质的小法术而已。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们在一起后,溪白给他送的第一份正式的礼物。不管是这非凡的意义,还是单纯地想要溪白高兴。顾弛自然要让这枚戒指如他们彼此之间的爱一般,一直一直地存在下去。岁岁年年,永恒不朽。※上元节午夜时分。一道流光自地府穹顶之上的层层黑雾穿过,落在一座石山突出的平台之上。溪白晃晃悠悠地踩上石面,虽然腰上一直被顾弛的手环着,后者也不可能让他掉下去,但溪白还是下意识地往人怀里缩了一点,抓着顾弛的外袍衣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脚下的空崖。顾弛看着溪白的样子,很受用地翘了翘嘴角。溪白稍稍缓过来一点,才从顾弛怀里往外探出了一点视线。出乎他意料的,地府和他想象的样子还是有些区别的。在溪白的想象之中,地府应该是个阴森、灰暗、冰冷刺骨,处处都是苍凉寂灭的荒原,又或是遍布崎岖嶙峋的怪石的地方。或者一打眼便是十八层地狱,到处是尸骨和惨叫的亡魂,或者是无边的寒冰和业火——很多书籍上记载的就是这样的。看出了溪白所想,顾弛笑了笑。“地狱不在这。”那种地方他也不想带溪白去。“原本的地府的确荒凉,但是那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顾弛拉着溪白,从山上一跃而下。溪白先是吓了一跳,但发现四周的景物只是缓慢地向上移动,他才想起现在的自己是魂体,并不会直接掉下去。也就是说牛顿管不了他了。落地后,溪白看到了两根长长的门柱。 他抬起头,一扇巨大堪比城池的门,正矗立在他的眼前。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五个苍遒有力的大字。酆都鬼门关酆都,便是地府,也是鬼城。鬼门关外为阳世,过了鬼门关,便是人们常说的“阴曹地府”。脚下踩着的是一条平整的黄土路上,虽然是黄土,但土质夯实,并不会飞扬得眯眼睛。路旁有几个阴差在小声地讨论,溪白细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今天黄泉路怎么这么平静,平时风不都大得很。”“是啊,怪离奇的,诶那是……”“……鬼王殿下!”顾弛示意他们不用多礼,低头看溪白道:“你是想亲自走一趟,还是我直接带你进城?”“前面是哪?”溪白先问了一句。“黄泉路,奈何桥,三生石,忘川河。”顾弛简明扼要地说。“我要看!”溪白立刻道。顾弛一挑眉,带着他往前。在经过鬼门关时,溪白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什么感受?”顾弛问他。溪白想了想,“唔,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随着两人的离去,黄泉路上千年不止的风再度刮了起来,黄土飞扬,吹得路上的游魂晃晃荡荡。这里的风从未停止。而是有谁为了护着心上人,将所有的风沙都压了下去。走着走着,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道路两旁不再是一片无边的幽冥,像是变成了看不见底的深潭,而潭面之上,是一望无际的摇曳鲜红,艳丽似火。“那是……”“彼岸花。”顾弛抬手一招,一朵绽放着如同盛开的烈焰一般的彼岸花,便飞到了他的手上。溪白伸手,将彼岸花接过,低头轻轻嗅了嗅。他又抓着顾弛的衣服闻了闻。“真的是一样的味道。”顾弛反手握住溪白抓自己衣袖的手,看着他笑。 “这么多彼岸花。”溪白看了一圈四周的浩瀚花海,难怪顾弛身上沾染的气味那么明显。“其实本来没有那么多的。”“什么?”“彼岸花的确开满了黄泉路两侧,但以前虽然也多,但远没有现在这样密密麻麻的。”顾弛说着,看向溪白,“直到那两年。”话语到这停顿,溪白突然明白过来顾弛说的那两年指的是什么。是他十六岁到十八岁,顾弛躲着他的那两年。“人死后魂归地府,要走黄泉路。”自然的,鬼神阴差从地府去往人间,也要从黄泉路口的鬼门关出去。而那两年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直在黄泉路上徘徊。每每想要出去,却永远在踏出鬼门关的那一脚上,一次又一次地犹豫。佛行走于世间,步步生出慈悲的莲花。而鬼王走过的地方,只有代表着死亡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