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二年级的尾声,我考到机车驾照,并从学姊那里买到一台便宜的二手机车。拥有属於自己机车的那一天,我独自骑着车,来到了学校後山吹风。那天夕yAn下山时的景sE很美,我坐在半山腰的凉亭,安静地喝着纯吃茶,一边看着日落。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我终於拥有了属於真正属於自己的东西了。从以前,我就很少独自拥有属於自己的东西。家里看似属於我的物品,大多都无法真正占有。因为我是姊姊,所以家里所有的资源,都必须跟相差一岁左右的妹妹互相轮流共有,这样资源才有办法均等享用。当时内心所滋生的不满,如今长大後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若有天回到那个时候,我想,我还是会渴望有着甚麽是可以真正属於自己的,可以永远霸占住,而不需要假装大方的割舍出去。但是很多幼年养成的习惯,即使你当初极为不满,也会慢慢在心头扎根。经过了几十年,在不知不觉中,我的心也渐渐长成了我不喜欢的那个模样。我开始b自己学会割舍,学会放弃,学会辛苦耕耘之後总是会得来的毫无收获。学会失去後还能扬起微笑说声没关系都可以。就在那一年,我开始学习如何拥有,黎新春也开始T会何谓失落。黎新春的父母正式离婚了。其实并不意外,这桩婚姻本来就是名存实亡的。这些年他们各自都有了伴侣,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但是即便如此,新春还是受到不小的打击,毕竟分开只是两个字,後续缠斗的官司会影响一辈子。这场激近撕破脸的离婚官司缠斗了三年之久,一直到了我们快要毕业的那一年,才终於有了结果。但就从他们开始谈离婚的那一段时间开始,黎新春看似lAn情的恋Ai游戏,渐渐出现质变。她不再只是单纯想T会Ai情,不只需要有人说声我Ai你,也不单单只是想得到一个拥抱或者是一个吻而已。她开始想要拥有一个新的家。想要有人保护她,想要有人告诉她,即便全世界都离她远去,还有人可以永远陪伴她。但很奇怪的是,当她在Ai情的世界里变得不再游刃有余的时候,她所认定的那些「伴侣」都渐渐离她远去。明明当初交往前的时候,他们都对她说可以的。可是等到看穿了她的空虚寂寞跟渴求之後,他们就一一远走。黎新春变得相当疯魔,她将遗传到母亲的那GUy脾气也发挥得淋漓尽致,在Ai的世界里太过用力,最後就把那些人推到越来越远的地方。但我是知道的。那些人也是知道的。黎新春要的是一个可以帮她离开原生家庭的人,而不是因为Ai,才想拥有对方的。明明就是个成年人了,可是她好像根本就没有长大,还停留在十岁时,她来到我家的那个模样。她拿着自己的小水壶站在我的面前,一把抢走了我手上的兔子玩偶。彷佛在告诉着我,勇敢的人可以拥有世界,不勇敢的人,终究不配。但,真的是这样的吗?当我下了课,推开我们在学校旁租的那间两人房小屋时,看见她正戴着耳机在打电动。萤幕上正在进行疯狂的无限杀戮,机枪扫S以及模拟敌人战败哀号的声音透过她的耳罩,仍然清楚可闻。我关起门,在门口的挂钩上挂上外套跟背包。她点动滑鼠的食指停了几秒,最後才回头看我。「你回来了?」她的眼睛有点红。我相信不是因为电脑萤幕里的那些可怜虫。「嗯。」我走到浴室洗手,「你今天又翘课打了一整天电动?」她把脸转了回去,看起来像是想要继续打,但我知道她没有。「没办法,今天很多堂课都会遇到他,我实在不想看到那张脸,我会想吐。」「嗯。」我甚至已经不再问她,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反正过几天,大概又会出现新的「他」。「你吃了吗?」「没胃口。」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强y,「不想吃。」「哦。」我走到厨房,拿出小锅子跟一包辛拉面,还有冰箱里我昨天刚买的那盒蛋。锅里的水温吞的滚了起来。我听见她在x1鼻子的声音。「算了。」「嗯?」我关起瓦斯,走到她身边,狂妄地按下关机钮。她哀号的大叫:「洪轶心,你g甚麽?」「走吧。」我拿起门口的另一件毛绒绒外套,盖在她的头顶上。「去哪?」她一脸迷糊。我转开门把,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别问了,姐带你去兜风。」学姊当初牵这台二手机车给我的时候,看起来真的不怎麽样。它马力不太够,骑上坡的时候挺吃力,外壳也看起来可怜兮兮。但是我这段时间很认真在保养呵护它,现在看起来虽然b不上新车虾趴,但至少也不再有人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它。我就这样载着黎新春骑上了山路。山里,秋末的夜风吹来有点微微刺骨。但她双手抱着我的时候,我彷佛能感觉到属於她身上,特别的温度。那一日,我们在山腰上的一间热炒店吃晚饭。这间餐厅还算有名,因为在山腰上,学校如果要办联谊活动,通常都会夜冲到这里吃饭。从窗外看去,可以看到山下的灯火阑珊,配上点点星光,不失浪漫。我手撑着脸,看着那个稍早之前说她没胃口不想吃的nV人,正在快乐地把菜夹进自己的嘴巴里。她的双颊塞得满满的,像是个可Ai的小松鼠。「吃慢点吧。」我忍不住笑了,「又没人跟你抢。」「可是真的很好吃呢,你再不吃,我就要扫盘罗。」「胖Si你这只猪。」「洪轶心,你真的很讨厌!」虽然她说我讨厌,但我从她脸上的笑,听见了她说的那句喜欢。吃饱喝足之後,我们一起骑车下山。她自动的把手放进我外套的口袋里,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明明b我y是高上八公分的她,如今却像是个小无尾熊,y是挂在我的身上一样。「谢谢你,洪轶心。」声音从身後的安全帽里传进来,有点闷,有点小声,但我却听得很清楚,「有你真好。」夜风呼呼的吹着。在红灯之下,我用脚撑着车侧,转过头,掀开安全帽的透明罩。我们互相凝视,差一点点,我还以为,我的暗恋就要就此终结。「怎麽了?」她或许是看出了我的yu言又止,忍不住抢先问了出来。绿灯了。我转过头,放下透明罩。「没甚麽。」我淡淡地说着,「就是觉得你挺会吃的。」「……靠。」当时我想说的是。有我一直陪着你,这样还不够吗?那未能说出口的问句,我知道,阻挡我说出来的原因,不只有她的反应。还有我不想再度失去的恐慌。我不能让她连我都选择失去。那这样,她会变得太寂寞,而我将一无所有。因为她是我生命中,唯一一项,不能在失去以後,还能说上没关系,微微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