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旻的人头顺着坡一路滚到沟壑中。
一双眼瞪得老大,满满的欲望和泥土、血污混在一起,顷刻间从人间到地狱。
数月前,他在将军府与阿季说的那席半真半假的话,此刻想来,倒像是丧音的前奏。
他不甘只是“醉卧美人膝”,想要“醒掌天下权”。如今事败,美人不得,香茗不得,权势更不得,连身家性命亦丢在这荒僻的天灵山上。
风越来越大,在山林中啸叫,旋转。
忽而掠过山顶逃遁,忽而扫起地上的尘土,忽而卷着树枝,如群魔乱舞。
时允用长枪挑起人头,向阿季道:“将军,贼首已灭,不愁城中那伙子残兵不降。”
阿季点头,道:“你且带人去将残兵收服,记得,尽可能地莫要惊扰城中百姓。愿意投降者,不杀。冥顽不化,抵抗者,立斩。”
“末将领命。”
时允去了。
阿季调转马头,往营帐奔去。
他惦念着梅川。
他知道,梅川一定也惦念着他。
战事毕,他要第一眼见到她,叫她安心。
朱旻之乱已平。总算不负朱瑁的嘱托,不负那纸勤王诏命。
安顿好他的兄弟们,他与她,便可离开此处了。
做一对逍遥的鸳鸯。平淡处,有无时无刻不在的小欢喜。
揽着她的肩,静静地等待着闺女的降生。
他会亲手在闺女的手腕系上一根红绳,这是西都老家的风俗,新生婴孩系红绳,寓意一生(绳)平安。
想着,他的嘴角不禁上扬,胯下的天骢烈跑得越发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