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平和,波澜不惊,朗声吩咐身后的人:“将门给我卸下来!”
真是简单粗暴啊。
门哗然一声打开,不待我们进去,允康已经若无其事的走出来。
她脸上含笑,一如往昔:“让大家担心了,允康没事。”
我于心不忍,彳亍不能言。
后来,允康身边再也没有那只爱晒太阳爱睡懒觉的大白猫,于归试探着问她猫去哪儿了,她只轻飘飘的说了句:“死了。”便再赘述。
允康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看起来越发孤单落寞。
她照旧来尚书苑,秦落雪依旧会给她说笑话,逗她开心,她静静聆听,偶尔也会笑,可笑得十分勉强。
有一日,允康没来尚书苑,随后的第二日、第三日……都没来。
许是有了答案,我们都未再追问原因。
我不是很清楚允康家中的事儿,也或多或少明晰她的处境并不太乐观。她是庶出之女,生母早逝,父亲疼爱不多,凡事都要自己谋划。
我也知道,允康并不如她表面那样天真无知,她的愚钝,多半是装出来的。我们都看破却不说破,因为明白她——她活得,委实不容易。
我在尚书苑的最后一节课,听了白夫子讲解《女诫》的最后一篇。
我望着右手边空出来的位置,原本那里,该坐着允康的。
白夫子心情甚好的讲解着文章大义,嘴角衔着一缕清傲笑意。鬓边有一缕没有梳妥帖的发丝垂下,教风扶起,跹然翩翩。
再过几日,白夫子便要卸任,尚书苑会有新的夫子接替她的位置。等候多载,她终于找到自己的灵魂伴侣,过了中秋,她会脱下这身女夫子长袍,戴上凤冠霞帔嫁给武平齐的哥哥武平皎……
再过几月,郝夫子也会告老还乡,管博山依然是这里的学监。
尚书苑会有新的夫子,新的学子。潮来潮去,云卷云舒,岁月无声,看似什么都没发生,却又什么都发生了。
夜凉如水,月皎似雪,我毫无睡意,遂披了大氅打算起身去散步。
刚走到院中,便闻一阵幽香袭来,瞻首望去,树上如绸似锦,盛开着团团簇簇的海棠,这香原是海棠香。我顺着院子里的楼梯爬到屋顶上,小心翼翼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放眼望着四方,四方被月亮照得如同白昼。兀地记起来,今日又是十五。月月有十五,年年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