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立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林端月突然出声,将一块玉制的牌子扔到永嘉郡主身上,“出门在外,少不得银子和人脉。”“我有一个朋友,她的生意做得很大,你拿着这个信物,便能在她的铺子里得到帮助,同样的,我也会知道你在哪里。”福宁公主的眼神立刻亮了,她万分感激的看着林端月,“多谢太子妃。”这回她的心终于落下了几分。“太子妃,”永嘉郡主手里握着玉牌,喉咙滚动,低头时,眼泪滴落在衣裳之上,“抱歉,过去是我不懂事,给你惹了很多麻烦。”林端月不在意的摇摇头,“往事一笔勾销,愿你前路锦绣。”她和永嘉郡主没有恩怨。有恩怨的是林昭云,而林昭云已经死了。马车渐渐的消失在夜色里。福宁公主站在原地不肯回去。直到四周寂静,连车轮声也听不见了,她才深吸一口气看向林端月,“太子妃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林端月淡然出声,“公主不用谢我,替嫁之事,本就没想过要瞒着陛下,陛下面前,就交给公主去说了。”东宫的马车已经等候了许久,送嫁之后,她也该回去了。隆重的乌云压着皇庄的屋檐,李洵扯了扯身上褪色的衣袍,镜子里映照出他憔悴的面容。屋子被钉死,他只能靠着日升日落算自己被囚禁了多久。窗外的合欢花开得正艳,仿佛是为他大婚贺喜。可笑他连一件新衣裳都没有。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李洵站在窗棱前,看到一身玄色劲装的李溆带的人走进庭院,胸前的龙纹绣线泛着金光。“来人,开门。”李溆跨上台阶,碾碎了一朵落下的合欢花。被钉死的门框终于重见天日,推开时,扬起一阵灰尘。“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孤特意来给你送亲。”李洵恨得喉间涌起血腥气。“太子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李溆轻笑,“这是父皇的意思。”“郡主呢?”李洵不愿与他废话,眼神越过他去。描金花轿被放在庭院的中间。有风拂过,轿帘被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殷红的裙摆。李洵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他还没有输。只要娶了永嘉郡主,姑母自然会到父皇跟前替他求情。父皇只是在生气,等气消了,他还是会让自己回到王府的。“你是不是以为被拔了牙的毒蛇还能有冲出牢笼的机会,”李溆似乎穿透了他,看到了他内心所想。“你和右相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桩一件,都放在父皇眼前,也放在朝臣面前,你永远都不会有翻身的时候。”李溆看着李洵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青紫,终于心满意足的转身。“把花轿抬进去,这门窗,依旧钉起来。”宛如淬了冰的声音回荡在庭院里,彻底击穿了李洵的冷静。他双目赤红,状若癫狂,“李溆,你以为你赢了吗?我杀不了你,天也会收了你。”没人理会他。原本嘈杂的庭院顷刻间又恢复了宁静,只有锤子敲打钉子的声音。方才的热闹,仿佛是一场梦。不知何时,一道惊雷劈了下来。李洵终于走到花轿前,映入眼帘的是锦绣盖头。金丝鸳鸯花纹栩栩如生。“王爷,”盖头下清凌凌的声音传了出来,“您受苦了。”李洵瞳孔剧收,猛然用力扯落盖头。白槠娇艳的脸在发冠的珠帘后愈发如画。“怎么会是你!”李洵的怒吼声伴随着雨水落下,声音中带着难以压抑的怒火。他一把将白槠扯出轿子,突然拔下她头上的发簪抵在她的脖子上,“郡主呢?”白槠眼泪落了下来,精心描画的眉眼浮上哀伤,“王爷,郡主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你,她......”“那又怎么样!”李洵用力的推开她,气急败坏,心中愤慨难平,“她不愿意,也得嫁!”白槠看到他这副模样,痛心疾首。“只有我愿意陪着你,无论你是意气风发的王爷,还是被困在这方寸之间。”白槠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抬头望着李洵,坚定的说道,“哪怕将来......我也愿意陪你去死。““你?”李洵嗤笑一声,讥讽说道,“谁要你陪着我被困,谁要你陪着我去死,永嘉能救我出去,而你,什么都不是。”白槠的脸色瞬间苍白,泪光泛滥,深吸一口气,眼神透着倔强,“我知道自己比不上郡主,可我已经来了,无论你多么厌恶我,我都不会再离开。”李洵愣住了。他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情绪。“你这又是何必呢?”他有些疲倦的转身。白槠缓缓的靠近他,身上暗香浮动,“那年与你初遇,我便想着嫁你为妻,父亲三番五次的阻拦,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娶了别的女人,如今我终于如愿了,那就够了。”若有若无的甜腻萦绕在李洵的鼻尖,让他的心里隐约泛起一丝燥意。白槠已经扑入他的怀里了。他手指微动,想要推开她,可那股暗香如藤蔓一般将他缠绕,最终,他将人拥入怀中。夜色渐深,雨势渐大,交缠的身影被映照窗棱上,朦胧缠绵。